“如果我告诉你，一场关税纠纷，竟然掀起了美国最血腥的内战，你信吗？”
北方拼命护制造，南方死守棉花田；奴隶身价暴涨到比豪宅还贵，最后居然把选票推向了特朗普。这个故事，够惊悚，够讽刺，也绝对超出你的想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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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税起风浪，南北各心肠
- 美国南部与北部的经济结构本来就不一样。
- 尽管美国北部的工业化推进很快，但与英国等制造业强国相比仍有差距，制造成本也偏高。
- 因而北方倾向于提高关税，减少欧洲物美价廉的工业品输入，以保护本地制造业。
- 美国南部的处境则完全不同。
- 棉花是南方的支柱产业，其中超过70%出口到欧洲。
- 一旦征高关税，贸易对手可能加征报复性关税，南方棉花出口受阻、进口物价却上涨——南方当然不满。
- 北方说“欧洲货便宜进来会压垮制造业”，南方说“为了护北方工业，我们在对外贸易上吃亏”，分歧由此而来。
- 奴隶制度同样是南北分歧巨大的议题。
- 以棉花为例，这是高度依赖劳动力的产业，没有奴隶劳动几乎难以运转。
- 相比之下，北方人口更多，经济已转向雇佣本土工人的制造业，对奴隶的依赖度不高。
- 南北的差异，与其说在“要不要保留奴隶制”，不如说在“要不要继续输入奴隶”的看法不同。
- 早期北方并非彻底否认奴隶制度本身，但对进口奴隶过程中奴隶贩子的非人道行径提出强烈质疑。
- 1807年，美国国会在南北妥协下通过了禁止输入奴隶的法案。
- 这并非取缔奴隶制度本身，而是禁止继续输入海外奴隶。
- 南方同意，是因为他们认为现有奴隶数量已足够，只要“精细管理”，棉花生产就不会出问题。
- 但南方的判断错了。
棉花上青天，奴价也翻番
- 随着棉花种植越来越赚钱，实际产量比预期更为爆发式增长。
- 1790年，美国棉花产量只有约1000吨。
- 到1820年从1000吨跃升至7万吨，1860年更是飙到90万吨。
- 全球约三分之二的棉花，都来自美国南部。
- 当时棉花仍主要依靠人力；奴隶人数则从1790年的70万人增至1820年的150万人，仅仅翻倍。
- 通过自然生育来“内生增长”奴隶，根本追不上产业对劳动力的需求。
- 供需规律登场：常见则便宜，稀缺就昂贵——价格机制开始发力。
- 禁止进口奴隶后，奴隶的“市场价格”从每人约50美元一路涨到约800美元。
- 随着奴隶价格飙升，南方地区奴隶的总资产估值涨至约20亿美元，占当地居民总财富的大约20%。
- 因此，一旦推行“解放奴隶”的政策，等同于让南方居民约20%的财产瞬间蒸发。
税高火点燃，战鼓进人间
- 在这种背景下，1828年美国为保护北方工业，把关税率最高提高到约45%。
- 南方强烈反弹，以南卡罗来纳州为起点，“脱离联邦”的讨论正式进入快车道。
- 最终南北达成一次妥协。
- 双方同意分阶段下调关税，把税率降至约20%。
- 但1861年这项妥协破裂，平均关税虽已降到约36%，很快又被调回至约47%。
- 1861年4月12日，美国南北之间的内战爆发。
- 这场内战被称为南北战争。
- 对南北战争的成因可有多种解读，但可以视为：关税争端点燃导火索，“解放奴隶”成为北方的政治名义，本质上是一场南北权力之争。
- 林肯本人并非激进的废奴主义者，共和党也并未一开始就积极主张立即废除奴隶制本身。
- 关键在于，从政治算计上，“解放奴隶”会极大有利于共和党。
- 在南北战争之前，奴隶在席位分配中的权重按每人三分之五（3/5）计算。
- 一旦解放，奴隶将获得完整的一人一票。
- 可以预期，被解放的黑人群体会投票支持“废奴”的共和党；这样一来，不仅北方，连南方议席也很可能被共和党拿下。
- 对南方而言，“解放奴隶”意味着财富受损与国会席位双重流失，这一结果难以接受。
- 于是南方宣布独立，战争开打。
北强器在手，山民成变奏
- 虽然由南方率先动武，但综合军力北方占据明显优势。
- 单看人口，北方就是南方的四倍。
- 工业产能也高度集中在北方，军需物资生产几乎都在北方，比例高达约97%。
- 但北方普通民众的单兵作战能力偏弱，是一个短板。
- 南方民众枪械更日常化，基本都会用枪；而北方工业区多，枪械实操经验相对不足。
- 这也是南方在战初连连告捷的原因之一。
- 直到战局出现变量。
- 居住在阿巴拉契亚山脉的苏格兰裔移民加入了北方军队。
- 阿巴拉契亚山脉沿东部海岸走向，像一条纵贯美国的“脊梁”。
- 许多曾在苏格兰与英军对抗的移民来到这里定居。
- 苏格兰人以勇武著称，与瑞士雇佣兵并称“世界两大雇佣兵”，且极善使械。
- 看西部片里那些直来直去、火爆性子、枪法出众的人物形象？没错，说的就是这拨人。
- 他们粗犷但坦率，性格简单直接——既看不惯唯利是图的北方“扬基”，也厌恶让他们想起英国人的南方奴隶主。
- 虽然南北都不喜欢，但他们有一条文化准则：谁先挑事谁不对——于是转而投向北方军。
- 这些擅战的苏格兰裔移民加入后，为北方赢下南北战争起到了决定性作用。
- 北方获胜、奴隶解放后，新的问题出现了。
锈带叹无工，选票改行踪
- 被解放的黑人进入阿巴拉契亚，与他们直接形成就业竞争。
- 若说“文化程度不高”大家差不多，但解放黑人的“劳动力成本”更低，于是他们抢走了大量岗位。
- 因而三K党（Ku Klux Klan）对黑人实施非法私刑的主力，并不在南方腹地，而是在这一带。
- 三K党的白色尖帽与“燃烧的十字架”（Fiery Cross），原本就是苏格兰在紧急征召兵员时使用的标记。
- 定居阿巴拉契亚的苏格兰裔移民整体教育程度不高，多进入汽车厂、钢铁厂等当产业工人。
- 他们被冠以“Hillbilly（山里人）”的称呼。
- 这个词原指深山乡村的白人，后来泛指居住在衰败“锈带”工业区的贫困白人下层群体。
- 当美国车企在海外竞争中节节败退、又大量进口低价钢材时（他们尤其指向中国），工厂关停，“山里人”受到沉重打击。
- 曾经有体面工作、算是中产生活的他们，相继失业。
- 2016年6月，一本书横空出世。
- 《乡下人的悲歌》（Hillbilly Elegy），连续55周登上畅销榜，轰动全美。
- 作者生活的米德尔敦，是阿姆科—川崎钢铁（后来的AK Steel）在俄亥俄州南部的重要据点与工厂所在地。
- 随着低价钢材大量进口，这家巨头式企业倒下，工人的生活也随之崩塌。
- 米德尔敦居民失业成常态，酗酒、谩骂、斗殴蔓延，家庭暴力层出不穷。
- 作者打工时连T骨牛排都舍不得点，可隔壁的瘾君子却能靠失业金大吃特吃。
- 对面游手好闲的人拿着政府食品券整箱买可乐，再折成现金去买酒——成了这座城市的日常图景。
- 这本书把“吃福利”的现象与“制造业衰退导致失业”的双重问题，生猛地摆在美国公众面前。
- 白人贫困群体的愤怒，最终转化为对“简单直给”的特朗普的狂热支持。
- 锈带传统上是民主党的票仓。
- 但传统民主党支持者转身成为特朗普的铁杆。
- 随着这些地区“倒戈”支持，特朗普最终赢下总统大选。
- 对知识水平不算高、但偏好直白口号的“山里人”而言，特朗普的口号很对味。
- 在他们的叙事里，制造业被打趴是“都怪中国”；毒品横行、就业稀缺是“都怪非法移民越境”，所以“在边境建高墙就行”——这种直观、好懂的说法，很对“山里人”的胃口。
- 在“山里人”的狂热支持下当选后，特朗普把“重振美国制造”定为核心战略。
- 为了谋求连任，他更加着力争取分布在关键摇摆州的“山里人”。
- 这也是他把《乡下人的悲歌》作者J·D·万斯（J.D. Vance）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的原因。
- “山里人”的就业主要来自汽车等制造业。
- 因而把制造业“再岸化”（reshoring）回美国，并通过关税抬高进口壁垒以保护本土制造，是特朗普相对一以贯之的政策逻辑。
- 他之所以主张取消电动车补贴，也可以从这里找到解释。
- 传统燃油车需要庞大的零部件配套体系，而电动车对零部件协作的依赖相对较低。
- 考虑到“山里人”的就业，确有必要适当放缓电动车的扩张节奏，让燃油车产业再多维持一段周期。
票与钱，看穿天下局
有时候，只要换个角度去看，世界就会突然换了颜色。若是从“票”和“钱”的角度去理解，很多历史与现实的问题会变得异常清晰。特朗普的关税战争，表面是民族经济的较量，其实更像是冲着蓝领选民的选票下手；他对电动车的抗拒，看似与环保逆行，实则是在为传统制造业的工人和他们手里的票据保驾护航。
就连被无数人赞颂的林肯“解放奴隶”，也未必只是人道主义的感召。换个视角想一想，这一宣言极有可能是共和党的政治算计——解放奴隶等于新增了大批潜在的选票，而这些票几乎铁定投向共和党。
于是，一切看似高尚的历史瞬间，其实都可以用最简单的两把尺子来丈量：一把叫钱，一把叫票。伟大的口号、崇高的理想，在这两把尺子面前，都显得赤裸又直接。算清楚钱的流向，掌握住票的归属，就能左右历史的转折。世界看似复杂，其实就是这么算出来的。
